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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 was young, healthy, carefree, with nothing to fear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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甜蜜今朝

 

黄少天从乡下回到城市以后整个人又白了一圈。

同事去茶水间倒水,看见黄少天一脸萎靡不振心不在焉地拿着一个纸杯子,水都快溢出来了,有些心惊胆战地替他按了暂停键。

后者揉揉眼睛:“嗨。”

同事一脸鄙视:“请了年假浪成这样。”

黄少天不高兴地嘟囔,推了同事一把:“嫉妒吧你。”

说完他晃走了,走进办公室里被告知他今天晚上要加班。他简直想要把手里的水给扔到地上。

其实他请了年假满打满算去个小乡下呆上几天静静心的,没想到看见一个人太过激动,于是就好巧不巧地出了车祸,一直康复到上班。

罪魁祸首就是喻文州,要不是他突然决定要从资本主义社会的腐朽之中脱离出来,黄少天没准就已经跻身进入“古镇热”的一员中了。

他想了想,气不过,于是拿起手机来恶狠狠地按了几个键,拨给了喻文州。

对方倒是手机不离身,响了几下立马就接了,黄少天听到喻文州好听的声音:“喂。”

他想了几句开场白,最后还是放弃了,“……是我,黄少天,喂个屁你又不是没有我的号码。”

那边沉默了一会儿,喻文州笑道:“这不是要例行公事么。”

例行个屁!

他刚要顶几句,就听到喻文州轻声说:“在开会,挂了。”黄少天在他挂断之前努力捕捉到了顺着听筒传过来的几句洋文,揣摩了半天,这小子——真在开会!

年纪轻轻放什么洋屁!

他认命地打开电脑,埋头苦干了一会儿,喻文州的短信就来了:开好了。少天今天有空吗,晚上一起吃个饭吧。^^

黄少天眼睛看得快手也跟着打字,本来说没有空的,看到后面一句话,抱怨加班的话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删掉,很苦恼地想了半天,才问喻文州:在哪里?几点?

喻文州这次倒是很快就回:八点。你门口那家就行^ ^

黄少天犹豫了一下,看了看手头的资料,痛苦地呻吟出声。

行,他回复喻文州,小心迟到弄死你。

 

换做以前黄少天是不敢这么跟喻文州讲话的。

他现在也不想用这种口气与喻文州说话,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紧张。一紧张,黄少天就会自动给人留下一种很大爷的形象,搞得他自己也不好意思。

喻文州以前和他同窗了八年,彼此知根知底,可没想到喻文州飞了一趟美国,隔着一条裤缝的关系就真的隔了一层裤缝,黄少天见到喻文州就语无伦次、逻辑混乱,到后来越来越严重。

然而喻文州神色如常,说话依然平稳温和,不高不低,正好停留在一个很舒服的直线上。

他打字慢,但特别喜欢发短消息,不喜欢用语音。后来黄少天迫切地想要听到喻文州的声音,就威逼利诱喻文州给他发语音,每次对方妥协地传过来一段音频,黄少天闭着眼睛能享受很长时间。

他把这种苦恼讲给那个同事听,同事身为妇女之友,很严肃地道破这层关系:“那么简单。你喜欢他呀,哎哟我去。”

黄少天一口气没喘上来,怒视对方:“你全家喜欢他!放屁!”

同事很委屈:“你这种表现,我真的想不出来第二种了。”

黄少天还想要挽救一下:“可能就是因为太亲了像兄弟……”

“兄弟情怎么可能你这种小姑娘兮兮的表现,我第一个否决掉好吗。”同事很不屑。

黄少天:“……”

得出他喜欢喻文州,——他真的喜欢喻文州这个结论以后,黄少天表现得很平淡。

他每天照常起床,刷牙洗脸吃早饭,上班加班再上班,没事和喻文州聊聊语音聊聊微信,不过就是每次喻文州想要和他视频聊天,如此大的诱惑,都被自己以各种理由拒绝了。

有次黄少天当着全办公室的面给喻文州回语音:“没呢我这不在打荣耀么,文州你不能影响我你知道吗!”

办公室里的人偷偷地乐。

喻文州只好妥协。

没想到那天老板兴致正高来各部门视察,黄少天背对着他,一回头老板很复杂地看着自己:“上班时间打游戏?”

黄少天的心累的要命。

 

好在喻文州虽然和他联系密切,但都没有显示出回国的意愿。黄少天想见他又不想见他,两个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吊着,谁也不开口提这件事。

墨菲说过,可能会出错的事情一定会出错,于是那天本来黄少天都快相亲成功了,喻文州一通跨洋电话打来,开口第一句话就把黄少天炸得头昏脑胀:“少天,我明天九点的飞机,你来接我一下。”

黄少天很狼狈地碰掉了一个饭店的杯子。是人家小姑娘买的单。

姑娘走之前笑着说:“帅哥,有女朋友也不说一下,你别耽误了人家。”

谁耽误谁啊?

黄少天为此还请了年假,打算陪喻文州游遍天下山水,没想到就在开车去接他的路上出了车祸。

造化弄人?!黄少天料想自己的感情肯定一路波折。

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,听见许久不见的喻文州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,正在轻声跟白大褂交流着什么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
黄少天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。

喻文州好像淡淡笑了,大步走过来,握住他的手,“你醒了?”

他的手和记忆里的一样温凉。

喻文州被资本主义荼毒得很深,在视频里看不觉得什么,现在看到真人,眼窝深了鼻子挺了,原本就风度翩翩的一个男孩,现在出落得又成熟又有魅力。

黄少天歪过头,有些心悸地笑了笑。

喻文州细细看了他一会儿,叹了一口气:“早知道就不让你来接我了,结果我没有等到人,反被你吓了一跳。”

他的眼睛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来,黄少天想要移开眼睛,发现自己没这个力气。

对方又说:“我那个时候有点害怕。少天,幸亏那个肇事司机踩了急刹车,否则我……”

黄少天眼睛一热,飞快阖上眼,笑了笑:“你这什么腔调,那么正经干什么?我生命力强着呢,没事儿了这不是。”

他感觉得到喻文州攥着他的手紧了紧,还想要说什么。

可是他现在没有心再去和喻文州客套寒暄,他满心喜欢他,自己都不能接受。

黄少天侧过脸说:“再让我睡一会儿。”

 

醒过来以后黄少天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,可以进行正常的沟通和交流了。

喻文州的回国的原因简直要把黄少天开心得晕过去,他在这边的外企找了一个同声传译的工作,就一直留在S市了。

初来乍到总归有很多事情要忙,又因为那时黄少天出了车祸,两个月的年假就要呆在家里好好养身体,喻文州两头跑,过了几个星期,明显地有了黑眼圈。

黄少天看见暗恋对象为自己这样,又是窃喜又是心疼,嘴里每次说着不让喻文州来,喻文州来了照样指使对方做这做那,理直气壮。

他偷偷观察喻文州的反应。他好像是心甘情愿地照顾自己的。

晚上喻文州经常会留宿在黄少天家里,在反复确认彼此都没有谈恋爱的情况下,黄少天更加放纵腐败。

有次黄少天半夜醒了忍了半天,跑到喻文州的房间里把对方摇醒,“我饿死了!!!”

喻文州围上围裙给他下了一碗面,黄少天看着清汤寡水的,很受不了:“我要吃小龙虾!串串香!火锅!”

对方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:“这些医生都不让你吃,少天,你不吃就没有了。”

结果就是黄少天把这碗面吃了一个底朝天,喻文州又给他舀了一碗,微微打了一个哈欠,托着下巴坐在黄少天对面,安静地看着他吃面。

黄少天意识到了以后脸通红,吃完面以后推着喻文州回房间拉下灯:“哎。你明天还要上班,睡觉睡觉。”

喻文州还想要去洗碗,被黄少天强行按在床上:“明天晚上再洗。我也不是不可以洗,医生只是说尽量……”

他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说,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轻了,才听到喻文州的呼吸声已经很平稳、均匀了。

“……”他愣了一会儿,有些胆怯。

原来是睡着了。

喻文州这几天真的是很累。

在静默中黄少天醒着,头脑清醒地意识到,自己已经对喻文州索要的太多了,快还不起了。

医生让他好好调养身体;黄少天被惯得手脚发懒,每天都差不多要用半天的时间睡觉了,而他连把这些时间分一半给喻文州的想法都没有。

“对不起……。”黄少天低低地对喻文州说。在黑暗里他只能看清对方优美的轮廓,他知道喻文州听不见。

喻文州在自己的梦乡里,手还握着黄少天的。

黄少天想要把手抽走,但喻文州的力气很大,就连睡着了也是一样。他怕吵醒了喻文州,激烈的思想竞争过后,就十分乐意地顺着往被窝里滑了滑,隔着喻文州的睡衣吻在他的肩上。

喻文州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。

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来,慢慢地在喻文州的嘴唇上亲了一口。

又摸索着亲了一口。

他安慰自己喻文州睡着了,感觉不到。喻文州长得那么好看,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接吻了。

尽管如此,亲完后他再也不敢乱动了,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,黄少天毫无睡意。他把自己往喻文州那儿靠了靠,他的睡姿好像是在搂着自己。

黄少天百无聊赖的眼神越过床前的落地窗,看向沉睡的城市,他知道城市的下方是车流汇聚的光海,如同自己生活的时代,人命如蝼蚁,那么他对喻文州的喜欢更加的微不足道。

很久以前澄澈的夜空如今清晰地倒映在自己的眼睛里,没有月光。

黄少天轻声对空气说:“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。”

喻文州的呼吸平稳而绵长。

 

等到黄少天上班了以后,两人的来往就渐渐减少了。

两个星期过去了,喻文州总算是想要两个人正儿八经吃一顿饭。黄少天心情忐忑地等了两个星期,才算松了一口气。

他拼死拼活赶完资料,火急火燎又心疼地坐上出租车赶到赴约的地点。想当时自己倒是答应得很爽快,最后还美名其曰是迟到的给喻文州的接风洗尘宴——人呢,没事不能作。

就好像去面试,一定要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,黄少天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要准时准点赴约,不能扫了暗恋对象的兴。

等他到了饭店门口,低头一看手表,很得意地想:差两分钟八点!perfect!

远远看见喻文州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。

黄少天三步并两步跑上去,喻文州早就看见了他,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:“你跑慢点。”

等黄少天跑到跟前了,喻文州稳住他的身子,“那么大的人了,还那么……”

黄少天打断了他:“凌波微步,食堂抢饭的时候练出来的,你行么?……”

剩下的淹没在了喻文州明灭的笑意中。

服务员把菜单递了上去,黄少天叽里呱啦报出一堆菜名,喻文州细细地挑拣着,最后选了几个物美价廉的。

黄少天叹息道:“也就是你肯那么听我的话了,真是患难见真情啊。”

喻文州正在低头看手机,闻言眼睛一扬,哑然失笑:“你这是什么跟什么。”

黄少天盯着他看,感觉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一样,他努力把那些不正常的想法压了下去。

两人对视了一会儿,黄少天移开眼睛:“就是夸你一下,看把你乐的。”

喻文州:“……”

幸亏菜一上来黄少天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,滔滔不绝地和喻文州说起了这几年S市的变化和自己的事业路线。

对方偶尔插上一两句话,手里慢悠悠地晃荡着一小瓶葡萄酒,醇红的颜色在黄少天眼里分外好看。

觥筹交错,推杯换盏,到了最后黄少天眼神迷离,都快趴在桌子上了。

喻文州反倒是酒量深不见底,手稳稳地结了帐单,还得看着黄少天,半抱着他走到公寓门口。

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掏口袋:“哦,钥匙。”

进了电梯黄少天一个踉跄,软绵绵地趴在喻文州的身上,怎么也不想动了。

喻文州无奈地抽出一只手接过黄少天手里的钥匙,费力地拧开了门,结果门一开,黄少天就迅速把门一关,翻了一个身把喻文州堵到门上。

喻文州:“……”

 

黄少天装腔作势地抵着门,仰头看对方:“……你听我说。”

喻文州很顺从地安静地看着他。

黄少天说:“我喜欢你很久了。”

说完,他就死死地盯着喻文州,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一样,带着一种稚嫩的莽撞和笃定。

两人彼此对望了许久。

最后,喻文州笑了。

“……就这个?”他低声说,微微低了低头,笑着说,“这个,我知道啊。”

黄少天好像一下子软了。

得到了一个答复就可以了,他已经不管结果是好是坏,仿佛已经松了一口气。

他扶住额头,有些困惑地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咕哝着转身,离开喻文州:“那行,各做各的,我去洗洗睡了……”

他完全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。

喻文州眼疾手快地抓住黄少天的手:“那你也要听我把话说完啊。”

对方沉默了一下,有些不情愿地打了一个哈欠,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,面前是谁:“你快点说好不好。”

喻文州道: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他松开黄少天的手:“晚安。”

 

今朝有酒今朝醉。

在相爱的人的梦里,这是一个甜蜜的今朝。

而在现实中,亦是如此。


——End.

晚安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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